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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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禍天災(12)

  下晝,又he「日頭花」ke天氣;日頭帶暈,日光疲軟又潮濕,遠山近林,浮ti透明ke微黃氤氳底背。

  庄子底背,地泥項、樹項、空中,全he黃色帶翼ke大蟻公。Kì teû匆匆忙忙,跌跌撞撞,mò頭mò腦,胡來亂闖ke;看來疲憊虛弱,卻又逞強十分;m̀知kì teû做麼oi離家出走,oi到哪去。

  還有茅草蓋ke屋頂項,也出現了「一線一線」ke白蟻群。Kì teû比黃色帶翼蟻公還kha小kha弱,kì teû也傾巢出動,m̀知he自動還he pûn逼ke,乜m̀知目的 he mak-ke。

  Ti伯公廟下片水田頂高,每家禾埕頂高,起初he三兩隻黃色ya-he紅色揚尾仔ti飛翔。Mò幾久以後,揚尾仔越聚越多,包尾遠看過去,半空中竟然全he揚尾仔,kì teû形成幾下隻集團ti環環轉(khuan-khuan-chon);圈仔下擺上飄,下擺下沉,下擺擴大,下擺縮小……

  Liá下晝,歸庄ke人差m̀多都mò上山做事。歸庄一片寂靜,連孩子群ya消聲匿跡。

  人興利用liá日ke下晝轉彭屋看看爺ôi哥嫂。轉到屋,mò半儕人講話,也都yi像總he lâu視線避開。他有當多話oi講;他想lâu阿媽講他有幾m̀慣,他也想報告好消息︰阿枝仔有喜了。他還想問問厥liá嚴厲ke老阿爸︰歸庄人ke契約扯爛忒了仰結煞?還有他liá招贅ke婚姻……

  M̀過他講m̀出話。他惦惦離開,轉許屋去了。

  到了臨暗時節,又飄落一陣雨毛仔。雨毛仔中,蕃仔林庄左右兩片巖壁項,都傳出猴群ke淒厲喊聲。

  「咭唷!咭唷!咭咭……」

  Liá種喊聲,該he殘冬深夜,群猴饑寒難耐時發出來ke,仰夏秋交際ke liá-ha會恁仰喏?

  劉阿漢公婆m̀敢留ti自家屋肚,彭屋liá片,卻也mò mak-ke頭路,大家一片漠然,實在待m̀落去。包尾燈妹尋著一ke頭路:ti屋簷下紮「草結」。「草結」he灶坑引火ke必備品,逐家除忒竹木柴火以外,都堆等一大堆「草結」以備引火之用ke。阿漢就幐手做紮「草結」ke頭路。

  「阿爸,仰結煞?」廳下底背,yi像人傑ti講話。

  「總oi繼續生活,著mo?總oi繼續生活!」老人家又火著起來。

  「Ngài看,算了,ên放棄。」人華ke聲音。

  「放棄?放棄mak-ke?」

  「Ên mò-oi守ti liá蕃仔林了,ên出去另外謀生。」

  「閉嘴!食屎ke,人華你!」老人家可是氣恨攻心啦。

  「……」

  「Ên死活都ti蕃仔林,知mò?ên mò哪好去!」

  「阿爸:以後自家弄m̀成ke……」人傑有意岔線岔到別位去。

  「Mak-ke自家弄m̀成?」

  「許石輝墾戶落空,阿漢ke抱隘m̀也……」

  「冤枉。忒冤枉了!該軟腳蟹留等he做mak-ke?」人華講。

  「噓!Kha小聲,你!」人傑阻止人華。

  「事情表明了,還有mak-ke好顧慮?Ngài根本就主張……」

  「主張mak-ke?」

  「燈妹留下,姓劉ke liá就kiuk出去!」

  「恬恬!人華,你再恁仰亂講,連你ngài也oi kiuk出去!」

  「哦?好——m̀使你kiuk,ngài自家會走。」人華ke聲浪越拔越高:「哼!蕃仔林,mò搞頭啦!Ngài假使oi走,早就走咧!」

  「走!Liá-ha就走!就liá-ha!」

  廳下忽然間寂靜下來。Pha he人傑lâu老弟拉開吧?

  阿漢擎頭向燈妹看去。堵好,lâu燈妹正oi收回ke目光碰個正著。燈妹sak-sak頭磬磬仔,瘦瘦ke面頰卵泛起略略仔淡淡ke紅潮。

  唉,燈妹ke背板án薄,身架子án小啊。燈妹liá-ha一定心如刀割,一定驚慌萬分ke。M̀過她做m̀得表現出來,m̀敢表現出來。

  Chôi-ko ke花囤女,ngài chôi-ko ke餔娘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