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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兒女情(9)

作者 李喬 漢羅翻寫：Suingi 2010.07.04

　　Liá幾年來，除忒逐年正月十六去pûn阿爸lâu阿婆掃墓掛紙以外，縱使he順道，他也堅決m̀踏入銅鑼地界之內。

　　Liá-ha，他必須回鄉，ti故鄉生份ke族人之前裸露一擺自家ke羞恥，還oi要求kì-teû做麼人都m̀願做ke事。

　　到了銅鑼，他先準備兩套金香菓燭，到阿爸lâu祖母墓項，祭拜一番。

　　阿爸：阿漢來看你了。來報告你：阿漢oi去彭家入贅。Liá很mò出息，mò格。M̀過燈妹he很好ke細妹人，ngài會好好做人…… 三年後「出來」時，到阿姑家，lâu「家神牌」迎過去，恭請你lâu阿婆來奉祀……

　　阿婆：阿漢長大成人了。該央時mò阿婆，就mò今晡日ke阿漢。阿漢去pûn人招贅，請妳原諒。Ngài實在he為了燈妹；燈妹當可憐，又當好，妳會中意ke。三年後……

　　他祈告完畢，便回到往擺tai過ke莊子。

　　從前tai過ke該間泥壁茅屋，liá-ha he tai邱姓ke人。他打探唯一至親——老阿姑ke住處。邱某告訴他：該家男主人——他ke姑丈正過身，前日正出葬ke。他m̀敢去了。他想起該位阿炳叔公ke家。

　　阿炳叔公he一個大戶，ti莊子左角有一間紅瓦房。Ti銅鑼莊，紅瓦房ke屋子，還m̀到十棟哩。阿炳叔公算了半天正算出lâu他ke親屬關係；做他黏牙掛舌地講出來意後，阿炳叔公果然面色一沉，目珠望向別處，久久m̀作má-ke表示。

　　「叔公：好mò？拜託。」他m̀敢頭那tâng起來看人。

　　「Liá種事……ngài，ngài樣做得出面喏？」叔公一臉憂悒。

　　「M̀過，m̀過ngài……ngài又mò其他……」

　　「試試阿狗——苟順老叔看看？」

　　苟順叔公聽識了他ke意思後，也he搖頭拒絕；另外介紹他去看阿桂伯婆碰碰運氣。

　　阿桂伯婆想了想，出乎意料ke告訴他：

　　「該，liá樁事，只有尋阿猛嫂了。」

　　「妳講mak-ke？她——」他忽然企等起來。

　　「He呀。M̀管樣仔講，她he你生母，她出面正he正理。」

　　「不！」他斬釘截鐵地：「Mò-oi！Ngài絕m̀喊她！」

　　他譴chhṳ̂-chhṳ̂仔離開阿桂伯婆屋家。他惱恨難消，mò ko尋人了；ti小食攤填飽肚屎後，就到伯公廟過夜。

　　第二日，繼續去尋可能幐手他ke人，m̀過結果都he共樣：入贅女家，羞辱祖宗八代ke事，麼人也m̀肯為他去丟面現眼。

　　「入贅就liá般嚴重?」他詳細咀嚼liá兜人ke態度。

他知，社會一般人都認為，mò出息ke男子正肯pûn人招贅；m̀ he mò才調絡食，就he身體多少有兜缺陷。

　　「Ngài chang m̀ he án-nè，ngài sṳ̀為著……」

　　Ngài oi樣葛煞喏？Ya-he ngài 回頭正著？為著她，ngài oi承擔大家ke恥笑，親戚ke嘆息——雖然都he該狗屁親戚……

　　假使阿爸還在就好了。唉，阿爸還在，又樣會oi ngài án-ngiòng去pûn人招贅？Mò……假使m̀ he招贅，又樣做得堵著又得人惜又可憐ke燈妹？

　　Án-nè……人生，得得失失，好好壞壞，實在奇怪喏。

　　假使她——該女人，mò攉忒自家ke賴仔、失去阿爸ke孤兒，去改嫁，該——該 he m̀該去想ke，樣又想著喏？呸！真mò出息，又想起她！

　　他緊緊阻止自家晃蕩游散ke思緒，避免觸及該兜血水隱隱ke斑痕。

　　第三日。第三日了，今晡日該帶人去蕃仔林辦事ke，m̀過還mò一點頭緒。

　　他暗暗作一ke決定：假使再尋m̀出肯出面ke人，他就透夜離開；到南莊，或者大科崁，北埔，做隘勇去。此生此世永遠m̀到大湖一帶……

　　「Án-ngiòng也好……án-ngiòng就m̀使……」他想。

　　Mò！做m̀得án-nè想！他立刻指責自家。

　　敢m̀ he？你想「打卵退」啦？為著該兜可笑ke羞恥，甚至減少麻煩，你就m̀顧燈妹？Liá-he你劉阿漢ke為人嗎？

　　「該就……就看今晡日求人ke結果吧。」他代自家尋著盡適當ke立場：「假使實在尋mò，該也mò辦法呀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