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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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,kì-teû共下到達蕃仔林時,彭家就留下芹妹lâu一羣細人仔佇屋家定定。
原來kì-teû歸家人出動,oi去墾荒;kì-teû一定oi在「墾戶」正式領有土地以前,盡最大力量「佔領」土地,造成既成事實。
假使該位葉阿添領了「墾戶」銜固然如此,就he lâu許石輝抬出來乜he共樣;ti「土地he ngài既經開墾了」ke情況下,一切有利條件正做得成立。Oi拚命,也正有拚命ke依據。
就因為án-ngiòng,全蕃仔林八家人,半隻月來一片防備先住民ke襲擊,一片冒險深入伐木拓地ke頭路,正經he捨生忘死ke。
「阿叔:阿母去捉蝦公了。」講話ke孩子阿漢m̀識他。怕he阿江ke孩子。他想。
「阿陵叔,ngài去喊順姑轉來。」芹妹講。
「M̀使。」
「該你兜去尋好了,都在上蕃仔林『蟾蜍石』附近。」
「Ti該上段?做mak-ke?」
「嗐!搶荒地啊!附近ke,都mò ên ke份囉!怪就怪ên kha慢來。」
「Ên出去行行。」
芹妹大大嗓門講:m̀去看看阿順姑?阿陵mò應她。阿漢忍m̀核瞠她一眼。Liá個細妹人也實在係……。
阿江ke細人仔喊阿陵阿叔,芹妹還he喊他阿陵叔,又he阿順姑?
Kì-teû就到附近「生田」,新開墾地看看行行。阿陵看阿漢一直痴呆懵懂ke樣仔,不多知仔透了一口大氣。
「佬弟:你án-ngiòng,ngài實在難過。Ên liá-ha就離開好咧。轉去加想幾日仔正決定,再來。」阿陵苦笑一下:「He ngài m̀應該,mò pûn你考慮ke時間。」
「Ngài mò其他親人,就認識你liá大哥。」
「Ngài知。」
「Án-ngiòng好咧:假使你代ngài作決定喏?」
Kì-teû就在樹蔭底大石板項坐下來。
阿陵認真ke想了異久正講:
「Ngài做m̀得代你決定mak-ke。假使he ngài,ngài也m̀敢接受;m̀過,假使ngài he劉阿漢,ngài接受。」
「樣仔講?」
「Ngài m̀敢,he ngài做m̀得;你mò共樣——因爭做隘勇段日仔ngài知。你擔當得了。」
「抱隘,oi拚命,ngài pha做仔贏。」他搖搖頭那,yi像oi擺脫mak-ke:「Ngài sṳ̀講……」
他十分苦惱ke he阿陵告訴他:彭家ke屘女尾妹嫁pûn他,或者他入贅彭家;假使he前者,就用一年抱隘ke酬銀,「分期」償作聘金。
「你sṳ̀講oi討抑he pûn彭家招,奈樣好?」
「M̀ he……該阿尾妹,m̀ he憨憨?」
「He,半傻半憨。嘿,pû-ngiòng,án-ngiòng ke顛倒好,人又當靚。」
「Ngài mò-oi討一ke憨憨ke pû-ngiòng。」
包尾,他訕訕ke表示:假使he該花囤女,他想「還做得」……
「Mò mò!你m̀知人秀siâu忒咧?」
「就he知故所……」
「他pûn燈妹剋死ke呀!Liá個細妹人oi m̀得嘿。」
阿陵講:本旦彭家he就打算lâu燈妹pûn阿漢ke,he他堅決反對,他做m̀得pûn好友娶個命帶「八敗」ke pû-ngiòng。
關於人興lâu許家阿枝互相有意思ke風聲,也既經傳開多日;許家要求人興入贅三年,彭家自然m̀肯失去家中生產力最強ke人。結果雙方都當m̀歡喜。
自從人秀死後,彭家托人要求用燈妹lâu阿枝仔「交換」,許家堅決拒絕;後來考慮接受憨女尾妹,liá時節又冒出邀請劉阿漢抱隘ke問題。因為阿陵堅持做m̀得用燈妹「傷害」阿漢。故所彭許兩家ke「交換婚姻」,mò奈何停頓下來。
也故所,人興lâu阿枝仔liá一對有情人陷入極大ke困境。
Liá-ha,阿漢居然oi「壞命」ke花囤女,mò-oi靚靚ke尾妹?
「阿陵哥:你正經相信細妹人會剋死老公?」阿漢認真地ke講。目盯盯仔看阿陵。一瞬以後,目珠底背閃過一絲詭譎ke mak-ke,唇角漾起了轉忽ke笑意。
他ke神色使阿陵迷惑著。阿陵心頭也掠過一片意義含混ke心焦焦,m̀過嘴還he振振有詞ke講:
「命運,he絕對有ke,註定ke,樣做得m̀信?明知he有毒ke——細妹人,樣做得oi?」
「你做m̀得用án-ngiòng講該——花囤女。」
「……」阿陵又愕一下。
「人,mò降下來就註定會害人ke。」
「該he命嘛。」
「上天m̀會pûn人註定án-ngiòng ke命。」
「……」阿陵怔怔ke看他。
「假使有án-ngiòng ke命,上天就m̀會pûn他降下來。」
「你正經án-ngiòng想?」
「He啊。」他笑了起來:「Ngài一直án-ngiòng想,單淨有án-ngiòng想,ngài正有辦法過日仔。」
阿陵決定自家上「蟾蜍石」,先同「老丈人」報告阿漢ke意思。 阿陵走後,阿漢紊亂ke心緒,逐漸平靜下來。他liá-ha正對剛下án-ngiòng坦率表露心願,感到奇怪lâu驚訝。
Ngài奈來恁大ke膽量呀?
Ngài心肝肚,到底樣仔想ke喏?Ngài正經疑懼不安,還he阿陵哥一開口,實際上早就決定oi了喏?Ke he mò辦法預料ke日仔,lâu頭那拎ti手項ke生活;ngài會迷迷糊糊ke就接受人家去「講」?阿陵去liá一講,事情m̀就正式進行了?
「Mò-oi隱瞞詐憨。」他了當ke戳穿自家:「你liá傢伙!老早就記掛等該燈妹咧!老早就中意人家咧!」他m̀多知仔獨自訕笑起來。
Liá時節,阿陵lâu一ke婦人家tui崎頂行下來了。阿漢企起來,點點頭,算he打招呼。他應該喊一聲「阿陵嫂」ke,m̀過就喊m̀出口。
阿陵ti東看西看,m̀看他;顛倒he阿陵嫂對他笑笑,自自然然ke。
他有個明確而強烈ke感覺:阿陵嫂——liá位面目妓好ke少婦,眉宇神情之間,有一抹奇特ke mak-ke。
該he一種變了形ke遺迹、留痕,或者講he lâu內心ke真實相反ke影仔。就像:凝視烏黑ke甲蟲一下,然後忽然間lâu視線挪開,該時目珠仁會閃現lâu烏黑相反ke影像——白亮亮ke甲蟲。
阿陵嫂ke神情he歡樂ke,舒展ke,甚至he幸福ke,mò愁mò慮ke;liá-he她內心ke真實表露mò?
目光轉動時,mò意中睞啊過,他發覺阿陵嫂ke腰幹異像有kha粗咧。He mò?Án遽?一股神秘同迷惘ke悸動一息一息搖撼他ke心扉。
M̀知樣仔,他盡m̀願意想起該人ke音容竟忽然間浮現腦海,又佔領歸ke地盤。
「阿陵嫂真像她……」他喃喃自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