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| | | 轉寄

出草,著天釣(17)

  「先生:敢有救?」阿強伯問。

  「唔……ti店項聽了病情說明,ngài就……」他tui胸前ke褡連包底背摸出一包藥:「先水煎食一服看看。」

  「先生……」

  「唔,夜路行m̀得,he mò?Ngài得ti liá片過夜;pûn ngài想看啊再同你講,好mò?」

  醫生ke意思當明顯,m̀願意在人眾口多下解說病情。大家當識趣,都煞煞離開。

  天光日辦喜事ke菜——兩隻鵝一隻鴨既經chhṳ̀好拔好毛咧;liá半日折騰,卻m̀記得剖肚下鑊,好在天氣當寒,怕m̀會腐臭吧。

  阿強婆捽燥目汁,指揮心舅lâu 該兜拜天公拜阿公婆用ke雞鴨,刴開煮出來請醫生享用。

  Liá一日下來,燈妹he完全pûn遺忘也pûn排拒ke一ke人。

  幾下擺,人秀淒厲ke哀喊使她忍m̀核oi入去看看,m̀過阿爸阿媽,人秀ke兄弟都一照面就喝她,不准她靠近,甚至不准入門。

  「Ngài?樣喏?」她一再反問自家。

  她單淨做得囥ti灶下後背。Ti往常挨罵挨打時,她也總he躲ti屋背ke角落。Ke he一塊小空地,面前he灶下連同茅屋ke牆壁,一丈五六ke後背lâu左右,he挺拔陡起ke高崗,故所liá片he lâu外背隔絕ko安全ke地方。

  Liá半隻月來,她為該兜層層加在身項ke事況而一直努力去瞭解,認識,並逼自家去體會,去想像自家樣般進入該兜事況。

  老公,拜堂,圓房……一ke男仔人人秀,一ke細妹人,自家睡共下……續等he,人秀「著天釣」。著天釣定著會死;老公死了,自家喏?死he mak-ke意思喏?Liá兜事情連綴共下,又he mak-ke意思喏?

  「人秀著天釣lâu自家有關。」

  Liá-he朝晨頭開始就ti腦海閃爍ke一句話。她閃避它,抗拒它,m̀過mò用,它還he 不斷膨脹,包尾聚成聲音,發了出來。

  正經lâu ngài有關?她ke目汁又緊跌下來。

  四圍全烏了。氣溫驟然下降,yi像入冬以來m̀識恁樣寒過。M̀過她全身內外早就痺痺,對於寒冷,異像既經mò mak-ke反應。

  餓了兩餐。肚屎空空ke,但he一點都m̀想食。冷風tui山崗項,一團一團捲滾下來。

  屋底背,yi像ti食飯。或者既經食飽。該位好心ke石輝伯也ti廳下講話。又有人提等燈盞行入人秀ke「新房」,然後又回廳下。

  她不由kelau5耳光朵貼在牆壁項偷聽動靜。

  該ke請來ke醫生ti講話哩。他講:第一點……第二點……

  「Mò辦法,ngài單淨做得pûn他卡自然兜仔……」醫生講。

  「先生啊,拜託你,ên……」he阿媽ke聲音。

  「唉!行醫,就he oi救人嘛!著天釣,mò救ke。」

  「做得……做得拖幾天?」阿爸問。

  「三四天吧?中釣地方會爛;毒,打入心肝就去了。」

  「Ngài……ngài彭阿強一生m̀作惡,樣賴仔會pûn天收拾啊?」阿爸ke嗓音沙瘂又碎裂。

  「Liá oi『問神』正知。」

  「He屋場m̀好?抑係堵著mak-ke兇神惡煞?」

  「……不會吧?唉!」

  「喔!準he——ngài屋家人秀天光日oi『圓房』m̀吉利!」阿媽講。

  「哦?Ke,敢係八字不合?」先生問。

  「Liá個……從小配過,講做得;liá回mò再……」

  「Ke樣做得!男女婚配,兒戲不得啦!」石輝伯講。

  「Ke大概……嗐!你兜作事怎麼恁屙膿!」

  「先生:ke,liá-ha,點三枝香,著天祝告,解除婚配,行嗎?」阿媽ke聲音緊惇。

  「晚啦,晚啦。」

  阿媽yi像m̀聽勸告,就去拿香枝準備祝告天地吧?ke個醫生還ti告訴阿爸——病人包尾樣仔受盡苦痛而死……

  「Ngài看he三天,再三天。Mò-oi費神,準備後事要緊。」

  燈妹聽到liá片,圓身軟軟地貼ti牆壁項,做m̀得動彈。

  Mò-m̀-chho̍k,人家講ke,自家he m̀祥ke細妹人,命中注定mò爺娘,帶「八敗」,會剋死老公!

  「人秀就因為oi討ngài正著天釣……」

  口歐!她緩緩跍下來,不由ke雙膝落地跪等。

  地,冰冷而潮濕。滿面ke目汁也he冰冷ke,山風捲來,直鑽骨竅,m̀過,她mò mak-ke感覺。

  頭那tâng起來四望:牆壁、灶下茅草草苦,總he模糊ke烏黑輪廓;左後邊高岡,高岡項ke林野,林梢項邊ke天幕,都he烏暗ke,完完全全ke烏暗。Yi像山風也he烏暗ke,寒冷也he烏暗ke。

  「Ko三日。Ko三日就……」liá-he她包尾留下來ke唯一意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