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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隘勇个日仔(1)

作者 李喬 漢羅翻寫：Suingi 2009.05.03

「喔喔喔——喔！」

深山，雞公ke啼叫，清亮而悠遠。

天甫光仔，阿強伯兩老就hong起來咧。

茅草苫圍起來ke灶下肚，用桂竹管引入來，滙集ke一汪山泉，早就淰淰；本旦oi有個水缸仔正好，m̀過liá-ha做得省就卡省兜仔，暫且ti灶下ke角項掘一個細頓水池，乜當合用。

阿強伯用葫芍舀滿一杓仙泉；雙手先搓一陣，活活血脈，然後揉揉眼皮，額頭，雙頰，鼻準。等到都燒暖起來了，正抔水潑洗臉面；用衫袖chhu̍t燥以後，就lâu家神牌阿公婆上香。

就lâu往擺共樣，liá-he他日時頭ke oi做ke第一件事情。除非身體m̀爽快抑he到外背去，他mò隨便pûn屋家人代他上香；不得已ke時節，他指定oi人傑代理，因為人傑he長子。

老阿爸liá一行動，大家hong起來咧。

深山ke朝晨，雖然寒意深濃，m̀過山風停歇時節，却試著非常舒爽。

昨晡日到ke時節，既經夜色四垂，看m̀清四圍ke景物；liá-ha，ti茅屋門口一站，祇感覺自家he ti羣山lâu莽莽林野之中睡等：

茅屋坐東朝西。屋背，he一片黑綠ke原始林。陡立而上，lâu屋右門板樣仔ke岩壁相連。遮蓋半隻天頂。

屋前，he正ti開墾中ke梯田，屋左he開闢了ke山園。

Tui山園ke片。繞過梯田，門板岩壁ke基部，插入河床窄狹ke溪流——大湖溪上游。溪流ti茅屋正前方梯田腳下，迂迴成一ke長長ke深潭——liá個深潭，也安到「盲仔潭」。

彭家預定ke開墾地有兩處：一ke he屋後ke片原始林地，一ke he門板岩壁下，lâu liá座小山莊間ke坡地。聽講，做得開闢一甲五分左右ke梯田。假使運氣好，三年後，彭家就做得m̀使ko逐餐食蕃薯了。

開闢山園第一步——也he謀生活命ke第一ke頭路，he利用樹木ke枝葉，草萊等，燒煮，提煉植物鹼：「焿油」。第二步he種植蕃薯lâu地豆等。

阿強伯老早就勸過阿江lâu阿陵兄弟，希望放棄賣命ke隘勇生涯。甚至lâu歸屋家人，都邀來共下開墾，創建家業。

食過早餐——甜蕃薯湯。第一餐，食甜ke，討個吉利——阿陵lâu阿漢就準備離開。

「阿陵，你多想想，耕種正he正途。」

「嗯。Ngài會考慮考慮ke。」阿陵心中ke苦水，却比麼人都卡多。

「Mò-oi貪ke種錢。好好……」

「知。」

「你兜黃家，就看你了……」阿強伯又對ti chhu̍t銃管ke阿漢講：「阿漢，你乜共樣。還he下來好。」

「Ngài？……」

「耕田種地。Liá正he男人本份，其他全he假ke；何況隘勇ke日仔提心吊膽……」

「Ngài，一儕人嘛……m̀ pha mak-ke。」

「話，m̀ he án-ngiòng講——身體爺ôi降ke，一ke人？還卡oi保重！oi留下你劉家血脈……」阿強伯越講越起勁。

「……」阿漢聽得ngòi-ngòi。

「你又án後生——二十吂？」

「堵好二十歲。」

阿陵yi像急oi擺脫mak-ke樣仔，緊向阿漢暗示；阿漢還he mò發覺，祇好吸口氣。大聲講：

「m̀早啦，ên oi趕去南湖。」

「你兜就出發吧。」阿強伯再講一句:「Ngài還是oi勸你兜：mò-oi做打銃揮刀ke事，下來耕田種地卡好。」

哼！耕田種地耕田種地，田ti奈？地喏？阿陵ti心肝肚冷笑。

Kì-teû ti日頭照亮屋頂一角茅草ke時節正離開。阿強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，企ti門口相送。背等銃ke兩個男仔人，都滿懷心事；阿強伯幾下擺對阿陵想講mak-ke。M̀過話oi講出時又pûn強忍下來。

阿強婆企ti阿陵身邊，乜唐唐突突，眼眶肚迴游等目汁；她，本旦m̀ he容易流目汁ke婦人家。

彭家kûi屋家人，都企ti門口，目送兩人離開；大家都mò ko講話，yi像有一股沉重ke東西，磧等逐儕人ke心頭：

人客，走了，留下來ke，正he蕃仔林ke人；ti蕃仔林ke日仔，歲月，liá正真真實實開始啊！

人客，走了，yi像帶走了mak-ke，也yi像留pûn大家滿滿ke mak-ke。

兩儕人，既經下了斜坡；枯黃ke管草花穗一下搖晃，人影就看m̀到了。pha差m̀多進入河床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