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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變(10)

作者 李喬 漢羅翻寫：Suingi 2011.07.10

　　想mak-ke喏？實在he mak-ke都想m̀出來；心頭當多事情，就he mò辦法一樁樁挑出來詳細想。日頭當辣。照在盧粟劍形長葉項，輝映一片鮮綠。Ti葉片濃密處形成淡綠ke蔭陰；南風吹來。劍形長葉頓時化成百千條翠綠彩帶，上下翻飛，十分好看。

　　「盧粟真好。」他悠然想：「做人、幾苦，還he做盧粟好。」

　　敢m̀ he？盧粟ti春天生長，夏秋結子；種子到了來年又發新苗，老稈自然枯萎。嗯，一切都he自自然然。

　　他想起一年零以前，一ke人衝過重重ke菅草劍陣，渾身傷口，然後睡ti草地ke一幕。當然續等又回溯到該雨後臨暗，自家裸露上身，仰臥潮濕ke泥土上，該時阿枝仔tui自家ke夢幻中行了出來；阿枝仔趴伏ti自家身項，該he柔軟溫熱，yi像剝掉竹葉ke大庚粽哩。然後……然後，唉！

　　他記得，該時節他識恍惚之間感到自家lâu背板底下ke大地連接共下；m̀，應該he試著自家he大地ke一部份。該he 當美好ke瞬間啊。

　　Tui該擺經驗以後，他ti有苦難言ke時侯，khioi到voi癱瘓ke時節，他就會愐起該瞬間ke感覺，同該lâu大地一體ke感覺。講也奇怪，只要恁仰一想，該兜痛苦就消淡了，疲累也波浪樣仔消退而去。 Ngài當好，ngài he大地ke一部份。嗯，ngài，ngài當充實。他想。他試著充實，他當快樂。

　　「該……liá-ha喏？」意念回到了現實。

　　 Liá-ha，ngài化成一莖盧粟盡好。

　　阿枝仔也he一莖盧粟。Ên he同一叢ke盧粟。

　　「自然ke生長，結子、枯謝、種子發芽，ko降後代，嗯，就恁仰自自然然ke。」liá句話m̀斷ti腦海浮現。

　　M̀過，liá兜，都he以後ke事。Liá-ha，阿枝仔，妳oi挺落去，妳定著oi將小嬰仔生下來，平平安安降下來……

　　他心肝肚講ke，竟朗聲講了出來。他想啊想，兩眼發直，雙手握拳，半舉ti空中。他m̀自覺地tui坐改為跍；下後，跪了下來。

　　阿枝仔痛苦掙扎ke一幕，歷歷像實地映現眼前。大湖街ke產婆請m̀來ke。就算肯來，也pha 赴m̀掣了。該，阿枝仔啊！就全靠妳自家了！

　　M̀！Ngài oi幐手，he ngài害妳ke。Ngài幐手妳出力。阿媽講過，生孩子oi出大力，lâu肫肝都逼出來án-ngiòng。He ke，做m̀得只讓妳一ke人受苦，做m̀得讓妳一ke人出力。Ngài也出力。來，ên共下出力。唔……恁仰最好。阿枝仔，妳知ngài也ti用力mò？知nga心mò？雖然ngài用力mò mak-ke用，m̀過ngài oi陪妳出力，陪妳受苦！正經，liá-ha，ngài也當痛喏。正經當痛。因為妳在痛，ngài也就痛了。喔，就pûn ngài代妳承擔吧……唔……

　　人興他，跪ti該片，緊維持該痛苦掙扎ke模樣；他he真真切切痛苦掙扎著。烈日ti頭頂項煎炙，他渾然不覺；他全身上下，汗水緊流；流入目珠眶ke汗水卻又引出有兜酸酸澀澀ke目汁。

　　「喂！阿興，你ti做mak-ke？」有人ti背後喊他。

　　「啊！」他顛倒倒坐落去。

　　「降出來啦！He一個牯ke。」來人he人傑大哥：「母子都mò事，發mak-ke琢愕？還m̀遽遽轉去！」

　　人興短促ke吼一聲，就án-ngiòng弓腰曲背，頭前腳後，一枝箭樣仔「射」下山來，衝進間房底背。

　　阿枝仔看起來當悿，但he目珠卻擘到大大蕊。人興一隻野豹樣仔身形映現眼肚時，她目汁泉湧，再也看m̀清mak-ke了。

　　 M̀過，人興入來，老阿爸睞人興一眼就離開時；老阿爸該睞人ke眼神，她卻看仔十分清楚。

　　「阿枝仔……」人興ke嗓音顫到當厲害。

　　「……」她單單悽楚ke一哂。

　　小嬰仔，就睡在她身邊。人興出現後，其他ke人也都暫時離開了。人興嗅到濃濃ke血腥味……

　　「喔！阿枝仔！」人興看看小嬰仔，又看看阿枝仔，忍m̀核幽幽噭出聲音來。

　　「憨呆，噭mak-ke，m̀都好好ke？」

　　「He，he，嘿嘿！」人興又噭又笑。

　　「人興，你……你莫記恨阿爸，好mò？」

　　「Mò，mò！He，he ngài m̀著。M̀會啦。」

　　「他m̀ he正經……他實在m̀ he……」

　　「好了，阿枝仔——妳仰仔也，也噭？」

　　「mò，你m̀記恨就好。該，你lâu目汁擦乾。」

　　「好，妳也he。阿枝仔。」

　　——「喔哇！喔哇！」

　　嬰仔忽然間大噭。人興頓時慌了手腳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