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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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禍天災(6)

  Liá四日,he蕃仔林家畜ke浩劫,丈量師第一日還表示:對「香肉」有特別偏好,又知夏日食香肉ke妙法——用黃枙子同桑樹根燉香肉,去火消燥,he夏日補品——故所連幾隻狗也遭殃受難。Kì-teû oi離開該日當晝,許石輝臨時想到一ke主意:灶爺上天庭,食甜講甜ke,總就大家湊合送一隻大紅包吧。

  甲長陳阿發打頭陣贊成,其他人等,也只好拚命湊上一份。Liá一場丈量土地ke大事,雖然差m̀多剝忒蕃仔林各屋人ke一層皮,m̀過,mò幾久,許石輝取得「墾戶」ke名份,大家卻取得土地ke實權,án-nè一想大家心頭還he偷偷仔歡喜雀躍。

  Ti liá四日,唯一心情開朗m̀起來ke he彭家老人家,阿強伯。

  自tui第一天,看到丈量師排開桌項該張蕃仔林ke地圖起,他就緊悵悵然若有所失。做mak-ke地圖項有各家耕地圖形喏?liá he哪來仔?幾隻月前葉阿添派人來丈量過,該央時he分人逐走ke,kì-teû mò可能丈量到mak-ke——地圖hong ke各屋分配圖單淨概略大致定定,會憑麼人口頭講ke畫下mò?He麼人去講ke?又為著mak-ke án-nè做?該六儕傢伙正經he墾撫局ke人mò?假使m̀-he,該he麼人ke人喏?

  好死m̀死,陳阿發liá儕人m̀早m̀晚tui官廳派作甲長;阿強伯直覺上緊緊認定:mò派許某,tui陳某任甲長,liá件事lâu kì-teû耕地權益上,定著有mak-ke關連。他lâu liá個心事lâu許石輝講。

  「呵呵!阿強哥,你也,嘿,án多心哪!」許笑到開朗之至。

  「He mò?你,正經就án放心?」他滿面肅然。

  「Lâu你講啦?Liá幾日ngài也mò閒閒——派人去墾撫支局查過啦。」

  「哦?樣仔?」

  「丈量師,確確實實he支局ke!」

  他還想講mak-ke。看許石輝滿面紅光,眉開眼笑,yi像liá一丈量土地,他就he雄霸蕃仔林ke大墾戶——另外一ke黃大獅出世啦。他暗暗透一口大氣,mò ko開口。

  日仔,ti興奮lâu期待中顯得特別慢。期盼中,中元節悄悄過去。

  中元節過後五日當晝頭,蕃仔林ke人總算盼著了消息。甲長陳阿發恬恬仔交pûn許石輝一大包文件:該he kì-teû申請墾戶lâu隘首ke文書——駁回來了。許緊緊lâu徐日星請來,看看衙門ke文書底背講mak-ke?

  原來駁回ke理由,講得當清楚:一、該土地既經核准tui葉阿添拓墾。二、申請人條件m̀合。另一張文書指明:大湖庄三保第六甲許石輝等人「濫墾戶」在十日內應與官置墾戶接洽,辦理「給佃契約」,mò就oi用濫墾處置條例嚴判云云。

  許石輝張口結舌,企ti該片直翻白眼,就he講m̀出話來。徐日星破口大罵。包尾許石輝拿起神桌項ke警鑼,行到禾埕項猛打緊急集合ke信號。

  Án-ngiòng,ti liá熱燁燁仔ke下晝,蕃仔林傳出急促、狂烈ke鑼聲,而且一直持續;到有兩家戶長趕到了,許石輝還ti打啊打,就yi像oi永遠打落去樣仔。

  先到ke人問許石輝mak-ke事,他m̀應,還he專心一意ti打鑼。Kì-teû tui徐日星該片知了大體ke事情。續等kì-teû m̀ he跈等破口大罵就he企著pot-tok-ngok……

  「來,ngài來打。」

  有人伸手去抓許手中ke警鑼。許yi像mò聽著mak-ke,mò表示mak-ke,還he繼續敲打,面項先he一片煞白,然後越轉越紅;烏紅面項,汗水緊流,密密跌下來。

  因為he當晝頭,大部份人都ti山園肚做事,故所花費oi兩刻鐘,各戶各家ke代表正到齊,到齊時,許石輝還he有一聲mò一聲ke打等警鑼。

  「你就mò ko打啦!」蘇阿錦行過去,強pûn kì搶下來。

  「各位:看,liá,樣葛煞?」徐日星講。他代替許講出第一句話。

  He呀,樣葛煞?大家經過一下耳語以後,都瞭解情況了,而且都反問過自家千百擺——樣葛煞?

  「石輝哥,」阿強伯清一清乾澀ke嗓音:「mò-oi án-ngiòng,你總he oi拿出主張來。」

  「He啊!石輝哥。」詹喀拳頭講。

  「做得……樣仔?」許開口了,聲音竟然微弱像耳語。該烏紅ke老面,liá時節又轉成灰白了。

  「做m̀得——石輝哥做m̀得講『做得樣仔』就了了!」阿強伯講,牙根癢癢想咬人。

  「著!你he ên ke頭仔,你總oi……替大家想出點辦法來。」詹阿古講。

  「大家ke意思he……?」

  「總得……唉,總得……」阿強伯講了半天,就he接m̀落去,m̀多知仔發譴替代了計較:「敢講就乖乖雙手送出ên ke活命田地,做人家佃農?」

  「著!石輝叔,ên總得去拚,做m̀得用就án-ngiòng……」

  「屌若姆!就he oi抓他葉阿添墊ngài棺材底……」謝阿潭lâu范乾一唱一搭……kì-teû兩位遲來蕃仔林ke,差m̀多mò佔到幾多mak-ke「荒閒mò主之地」;為了家小活命,一安頓下來就先向許石輝承租山園種植蕃薯,葉阿添「墾戶」權一成立,kì-teû就oi承擔「大租」「小租」兩層稅租ke「現耕佃人」。Kì-teû比麼人都緊張。

  「就he liá意思。」阿強伯講。語氣堅定又沉著,yi像早就有了打算:「ngài彭阿強he,手腳奉送做得,頭那pûn人做凳頭也做得,田地就he死也m̀放手!」

  彭家,liá年半以來,雖然開墾了差m̀多夠活命ke田園,m̀過還he向許家承租了一塊斜坡地種植桂竹——liá-he新興農業,m̀過卻he多年後正有收成ke。萬一真落入葉某手掌裹,除非甘心lâu種植完成ke桂竹林交還許家,mò他也oi逐年繳一份「大租」「小租」!

  「各位ke意思he?」許石輝liá位豪邁曠達老人家,liá-ha居然變成軟弱畏縮ke糟老頭啦:「唉!Khâi大山鋤,食山石,提鏢銃拚蕃仔,ngài許石輝行,m̀過lâu官廳打交道……」

  「M̀ he官廳,he葉阿添該吸人血ke!」

  「葉某khâi ke he官廳招牌哇!」

  「石輝哥:你sṳ̀講,m̀敢?放棄?就án-ngiòng放棄?」阿強伯揮動大拳頭。

  「做m̀得!做m̀得啊石輝哥!」詹阿古lâu蘇阿錦同時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