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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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gài有mak-ke面見人?還有阿枝仔……
想著阿枝仔,心口ke疼痛加劇了;該he mò影跡,mò固定部位ke劇痛。
Liá一張揚開來,喊阿枝仔樣仔做人喏?
「阿枝仔:妳liá-ha樣仔?He pûn人綁了起來mò?但願妳平安……」
阿枝仔,當可愛ke細妹。他細膩ke,m̀盼得thióng遽ke,定定仔思念起阿枝仔來;ti心版項,浮凸、清晰又正確ke描摹阿枝仔ke形容:
阿枝仔身材苗條,手腳當長,辮子烏烏亮亮ke,面當白,皮膚當幼,mò像長年日曬風吹ke女孩;m̀過,該白皙中透出ke紅潤彩光,做得知她十分康健。長長ke目眉毛,長長ke目珠,柔柔ke鼻公,微微翹起ke圓嘴:liá兜配置ti略略嫌瘦ke面項,她m̀使講話,就勝過千言萬語了,該份情意全表露出來。
人興第一擺he看著她ke背影:粗布衣衫下,一ke柔美優雅,pûn人當舒服ke倩影。
他歸身yi像mò來由ke泛起一身汗,或者he一種波紋tui底背往外幅射,震顫遍全身。就ti liá時節,該倩影,m̀知樣驀然轉過身來。
啊!第一眼,he第一眼,他確切ke相信,兩個人ke目光he ti她轉過身來ke一ngia̍p目就立刻相堵頭ke。
該he yi美、yi烈,也帶兜仔野性不馴ke眼神。
「……妳?早哇。」他倉皇失措。
「早!你安到人興吧?」她竟喊出厥名。
「He,he。Ngài……妳,妳安到……mak-ke名字?」
「許枝妹,阿枝仔,嘻嘻!」
Án坦率,開朗,笑到明媚又燦爛。
Tui liá時節起,他就失魂落魄ke,偷偷仔苦苦ke思念阿枝仔。
從此以後,阿枝仔ke目光眼神越來越靚,越柔越迷人;第一擺所見ke強烈野性也漸漸仔消失。
阿枝仔yi像一頭強壯ke小母鹿,下擺仔溫馴,下擺仔任性,惹人遐思,誘人偎近,m̀過又m̀ pûn人忒狎近。
Ti深山肚,人ke心特別容易接近,經過幾擺自然ke約會,兩個人都一步步沉陷ti甜蜜同苦澀交織ke情網底背。
但he,ti liá片,男女交往,mò論已婚男女ke偷情,抑he少男少女ke相戀,總下認為he大逆不道ke——「通到」,liá-he極m̀名譽ke罪名,只要兩人獨處ti偏僻mò人ke所在,pûn麼人發覺了,就幾乎pûn認定既經「通到」了,以後就yi難ti當地安身。
不幸得很,kì-teû ke來往,早就pûn發覺,然後pûn禁止;禁止mò效,雙方試圖用「交換婚姻」處理,m̀過雙方「條件」m̀相當,只好作罷。
人興lâu阿枝仔ke情,既經做m̀得作罷,ti liá期間,阿枝仔識pûn阿媽斥責過,禁足過,甚至羞恥ke挨過打;人興也pûn嚴重警告過。
今晡日下晝,盡大ke「羞恥事件」sa總算揭開:
下晝,一下狂烈ke「風時雨」來襲;因為連續半時辰,山溪猛漲,山洪就泛濫到卡低瓤ke新墾地。
今晡日做m̀得ko趕工了,大家啄等雨提早轉去,人興留下來監視山洪ke情況。
怕he未申交接時節,「風時雨」忽然間停歇;洗後ke草木山野,ti日頭下閃著濕濕ke翠綠光芒,空氣底背飃等淺綠淡藍ke氤氳。
該薄薄ke暑熱,統統沖刷清淨了。
人興悠然睡在潮濕到像泥濘ke斜坡草地泥項。
他本旦就脫掉淋濕ke衣衫ke;一網涼涼帶略略仔癢癢ke感覺,tui赤裸ke背板傳過來。
他忽然間試著自家ke肉身完全lâu背板下ke大地合而為一;自家he大地ke一部份,自家也he草木中ke一頭;他尋m̀到自家ke形像,甚至在組成「阿興」ke一團感覺,也tui混沌而融溶而消失。
然後,一切yi像ti夢中án-ngiòng。
Liá兜日仔,做夢he唯一ke享受:夢中總he事事如意ke。
他總he夢見阿枝仔。見面時,他永遠he木木訥訥。腦筋也變到還卡憨,mak-ke也mò辦法表達。M̀過,阿枝仔講她明白他ke意思,明白他ke心。Án-nè就做得了。M̀過,他就he恨自家講m̀出來。
夢中,liá兜困難都圓滿解決了。他暢所欲言,而且會做出有兜大膽ke舉動,甚至得人驚ke事。
阿枝仔又出現ti他夢中。
阿枝仔ke衣褲he燥ke。可見he雨後正溜出來。她看等他痴痴仔笑。
他對她招手。她遲疑一駁仔就行過來,ko柔順ke依偎ti他胸膛項。Liá個動作、很自然,因為近幾擺見面時,兩人m̀多知仔就會相攬一下;雖然總he身軀一接觸,兩人就同時警覺而緊緊撤退,然後都脹紅了面。
M̀過,liá一擺阿枝仔yi像也ti夢中——哦,本旦he ti夢中嘛——難怪她久久緊貼ti他胸膛項,軟軟ke,燒燒ke,她真he又軟又燒,壓到人好舒服。
「M̀好,ngài打赤膊哩!」他心肝肚著驚。
M̀好。該日——搬來mò幾久ke一ke清早,大哥大嫂ti「燒焿」ke灶坑附近,ke幕天蓆地ke一場遊戲,他識睞了一眼,就ke一眼,卻也永遠深烙心項。該央時他立刻離開,mò幾久又轉去想再看看……
該he比聽人家亂講鬧笑時提到ke遊戲還kha動人ke一幕。Liá安到「百聞m̀像一見」。他想。
Liá-ha,大哥大嫂ke ke場遊戲,又mò名其妙地浮項腦海……
忽然間,他全身泛起微微ke震顫。手腳挪動了一下。
「Mò-oi……」阿枝仔嬌喊一聲。
「阿枝仔……妳,嫁pûn ngài吧。」他講。喉頭乾乾ke。
「好嘛。」
「Liá-ha!阿枝仔,liá-ha就嫁pûn ngài……」
「Liá-ha……liá-ha樣仔嫁?……」
看m̀清楚她嬌羞ke模樣。讓她趴伏ti自家身項he m̀著ke;唔,哪有細妹人壓ti男仔人身項喏?M̀好看。大哥大嫂就m̀ he án-ngiòng。
然後,阿枝仔就反過來,睡ti地泥項。阿枝仔緊閉目珠,面頰紅得yi像遽落山ke日頭。
他心肝肚很亂。很激動。眞ke很激動。
阿枝仔yi像阻止過他。M̀過她ke嗓音太微弱了,樣仔抗得過自家耳光邊洶湧奔騰ke山洪聲響?
實在大哥lâu大嫂。樣會pûn ngài看到喏?
就像大哥大嫂án-ngiòng。Ngài he向他學ke,麼人喊kì-teû讓ngài看見?
「阿興你……啊!」
「阿枝仔,mò,mò要緊……」
「阿興……」
「阿枝仔……ngài,ngài oi妳嘛!」
——忽然間,身邊ke草木枝葉猛烈搖晃起來。He一下狂風吧。
M̀ he風。He夾雜等腳步聲ke樣仔。還有斥責譴罵聲。
大家亂作一團。幾大ke石塊飛過來,打ti他ke肩胛項。然後m̀知mak-ke棍棒向他揮過來。
他yi像mò抵抗。他ke胸腹、背部挨了好幾下重ke。他始終mò反抗。他唯一清醒ke意識he隨便人家吧!死也隨便人家!
包尾他pûn押到許石輝家。原來he許家兄弟「獵獲」ke。老頭子倒he冷靜得很,阻止孩子們動武,也免去綁ti他身項ke黃蔴繩索。
許石輝lâu徐日星、蘇阿錦尋來,然後共下到彭家理論去。
事情就án-ngiòng。就tui kì-teû樣仔決定,他就樣仔接受任何決定。
Liá-ha他既經m̀識ko替自家設想mak-ke。Ke一股狂亂ke情緒也既經紓解。他liá-ha只擔心一點:阿枝仔m̀知樣仔了?
「虎毒m̀食子,總m̀會……」他想。
他太累了。Án-ngiòng一想,ke千鈞重壓ke疲累就四方八面擠向他;全身酸酸,澀澀,軟軟,yi像oi解散樣仔。
他睡在濃密ke草叢中。深夜,漆黑ke深夜。大地濕漉漉ke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