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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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草,著天釣(13)

  新年前後ke出草事件,ti蕃仔林,淨he一場虛驚定定。

  山村ke春天,腳步異像特別慢。

  山谷肚,he一團白霧;茂密擁向天際ke原始林,罩上一片濛濛糊糊ke白紗;崎項ke幾棟茅草屋仔,也隱入茫茫白霧。

  東方ke白霧,不知不覺抹上一絲乳黃;乳黃色yi快轉為卵黃,再tui卵黃轉為錦黃……

  Liá時節,白霧開始緩緩挪移,定定仔浮動,漸漸變形;然後飃浮,飛騰……

  再往該錦黃色東方望去,一下,一粒圓圓軟軟ke日頭,既經滑過枝椏,輕輕游上半空。

  崎項該片,人影晃動,男人粗烈ke嗓音中夾雜著鷄啼狗吠聲。

  雖然春天ke腳步慢,它,畢竟來了。

  Liá時節,彭家兩老,日夜想ke he屘子人秀lâu花囤女燈妹圓房ke事。

  當然做m̀得舖張,m̀過總he彭家一大事;而且遷到蕃仔林就màng識請左鄰右舍食過一餐飯,實在m̀好意思;假使借liá名目,請大家lîm杯淡酒,該是最好。M̀過。自家乜oi墊貼一息仔;問題he樣仔也墊貼m̀起啊。

  Liá-he十分得人惱ke事。

  另外,固然花囤女ke圓房,m̀ he大紅轎khâi來ke大姑娘,需要聘金禮餅項鍊手鐲liá兜東西。但he pûn燈妹縫幾領洗換ke新衫,特別he拜堂時著ke一套體面衫褲,樣仔都做m̀得無。

  「阿媽,ngài該領。借燈妹,將就一下啦。」芹妹講。

  「Liá個……m̀,m̀好,ko來也忒大。」阿強婆堅決拒絕。她絕不答應借芹妹做新娘穿ke衫褲……。

  「該就做新ke!描金鑲銀ke盡好。」芹妹冷冷講。

  「He oi pûn燈妹一領體面ke,卡好。」人傑講。

  阿強伯本人也很想pûn燈妹一點面風。

  事實上,ti心肝肚深處,他十分痛惜liá個花囤女。最初ke原因he燈妹ke身世,使他由衷ke憐憫同情。

  燈妹he一個棄嬰。正降下來,màng曾剪斷臍帶就pûn豁到豬欄角去,he黃姓人家替嬰兒「斷臍」ke。黃家lâu liá個棄嬰賣pûn葉家當養女——葉家降下三個月ke嬰兒夭折,凊採埋了,就用liá個棄嬰冒頂夭折ke嬰兒;「燈妹」liá個名字也he套用ke。

  葉家收養燈妹mò幾久,屋家忽然接二連三發生事故。經算命先生批斷:原來燈妹lâu葉家爺ôi相沖相剋,必須趕緊送走。燈妹命中註定三父三母,故所再tui別人領養就做得「禁制」她ke「沖煞」。

  「沖煞破去以後。Liá個女子將he宜室宜家ke好pû-ngiòng哩。」算命先生講。

  彭家,用一塊銀外加十斤赤糖買下燈妹,作為「花囤女」。

  Liá個苦命壞命ke花囤女,總算mò pûn彭家帶來禍害,而且十幾年來,一直he án-ngiòng勤奮耐勞柔順乖巧;lâu自家親生妹仔比起來,燈妹實在he勝過多多。

  有時節,老伴難免左袒妹仔,pûn燈妹受著委屈。他心肝肚十分不忍lâu不滿,但he他知,liá類事情他m̀好過問。因為他he「家官」;家官he做m̀得替心舅撐腰講話mak-ke ke。


  M̀過liá-ha,燈妹總算熬出頭了。Lâu人秀圓房以後,就he堂堂ke屘子心舅,m̀ he形同家犬家貓ke花囤女。


   Án-ngiòng一想,阿強伯心肝肚著實愉快又安慰。然而,也就he因為án-ngiòng。想到自家竟然連pûn燈妹一件拜堂ke體面衫褲都做m̀出來,心肝肚就隱隱作痛。


  Liá兜,都總he心事罷了。外表上,他還是he冷肅又威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