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寒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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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洋蕃來了(8)

  日頭又過晝了。Liá駁仔做ke都he粗工,故所liá兜日仔tui食兩餐改作食三餐了。圃園當近,彭屋大細都轉屋食晝。獨獨阿漢mò轉來。燈妹企ti屋背張望,阿強伯講話了:

  「Lâu他講:不准他食晝。」

  「阿漢m̀ he去做了?」她著驚一下。

  「他坐死ti石頭項。他做mak-ke?」

  燈妹氣喘喘ke khie̍t上崎。Ti陡坡頂高,阿漢果然坐ti大石頭項pot-tok-ngok;钁頭豁ti脣項。

  「阿漢:你仰恁仰!」她忍m̀核埋怨了一句。

  「Ngài肚屎當餓。」阿漢mò頭mò腦ke。

  她低聲細語ke lâu阿漢「拐」轉來,súng入自家屋底背;她到彭屋灶下想裝兜仔食ke,mò想到阿媽、蘭妹堵企ti灶下門口。

  阿陵公婆都上山màng轉來。她私自到阿陵ke眠床下拿了兩條生蕃薯,削皮後塞pûn阿漢。阿漢食將起來,一邊還噥噥哢哢,yi像ti ô-nó好食喏。

  「下晝,定著oi去做,好mò?」

  「好。」阿漢滿口答應。

  「Ên忍。你自家講ke。好mò?總有一日……下晝你就lâu大家……」

  「好啦。」

  下晝阿漢果然跈等人華,到伯公廟後,lâu黃麻落肥——黃麻,he新引進ke農作物;màng「教」好ke「生田」,堵好種植黃麻——liá-he輕鬆頭路,阿漢應該做得贏。

  又he天烏下工時分。大家放好钁頭,畚箕,脫下竹笠,草手袖;洗好手準備用食夜了,阿漢liá正遲遲行轉來。燈妹細聲問人華:

  「二叔,下晝阿漢,有做事mò?」

  「哼!Ti田頭睡目!」人華pha he緊想緊m̀甘願:「還目珠擘大大粒,看山色!」

   Liá時節飯菜既經上桌了。阿漢自自在在,正正常常ke;洗好手後,也mò抹一把面就坐ti飯桌椅子項,等待老人家坐下來好開動。

  燈妹她,兜上包尾一道菜——油蕒仔湯——後,就留在廳下ke通口上「守」等阿漢……

  兩老坐下來了。大家舉箸兜碗,開始食飯。

  今夜有一道難得ke美味做「桌心」︰煎ke石斑仔。Liá-he本地盡萋ke淡水魚,he昨晡日下晝人華參加許家兄弟用改水道「拂魚仔」ke方式捕捉ke。今暗晡燈妹煎魚ke時節,大膽ke偷囥了一小尾石斑魚,準備囥間房pûn阿漢獨自享用;阿漢平生就he盡好食liá一道「腥味」。她想阿漢定著m̀敢伸箸去夾「桌心」……

  Ti她思緒徘徊ke時節,她發現有一雙箸往「桌心」伸過去——m̀知he第一ke下箸ke mò;平常都he老人家先下箸——he阿漢哩!阿漢幾大膽。

  阿漢pha thióng-yâu了,ya-he腦筋還迷迷糊糊,也可能he煎石斑仔ke香味使liá人頓忘一切。阿漢ke箸縮了轉來。赫!箸頭「釣」著一尾三指大細ke石斑仔,該he全盤中盡大ke一尾呀!

  「叱!」麼人譴喝一聲!

  啊!老人家,阿爸,阿強伯霍地企起來。阿強伯伸手兜起該一盤石斑仔。阿強伯高舉該盤石斑仔;圓身一側,lâu盤子往屋角一揮——盤子還ti手項,該一盤濃香撲鼻ke石斑仔卻全pûn潑倒ti屋角地方……

  「啊!」

  「謬……」老貓嬤衝了過去。

  「阿公:ngài oi食!」德新lâu德生兩個孫子也oi去撿……

  「做m̀得!」阿強伯對等小孫子大聲喊:「畜牲食過ke,不准你兜動它!」

  阿漢,全身一震顫,yi像搖晃了一下,yi像發出「吱」ke一聲。然後轉身跨開長凳,衝出大門。

  「你兜去pûn ngài看好阿燈妹!」

   燈妹奔到房門口ke時節,阿漢既經tui內寢衝出來。

  「Ngài oi走!Ngài oi走!」阿漢ke嗓音yi像tui竹篩子篩出來ke。

  「做m̀得!阿漢你做m̀得走哇!」她雙手打橫想oi阻擋人。

  阿漢圓身一閃,就脫開她ke掌握。她轉身oi逐,人華lâu人興卻一前一後擋ti面前……

  「阿漢!阿漢啊!」

  阿漢既經pûn烏疏疏ke夜幕吞沒。燈妹她,雙膝一軟,蹲了下來。然後跪伏ti地泥項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