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孤燈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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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送行 (2)

阿姆伸手在腰帶sùn後摸一下,然後向他手心肚塞一ke硬硬ke東西……一隻白銀金指,阿姆講:「Liá……換無mak-ke錢,阿姆oi你帶tén,就看作係阿姆時時在你身邊……」堅強ke阿姆,總算嗚咽tén.   

「阿姆……」   

「你記lún:Oi將我 ke金指戴轉來……還阿姆!」阿姆忽然笑了笑:


「Ke係你ke苦命阿爸,結婚ke日pûn 我ke……唯一送pûn 我 ke……」   

「阿姆!阿基會!會戴著金指……轉來!」他成功地無pûn自家哭出聲音來,m̀過,目汁已經流到滿面就係。   

「阿姆等你!」阿姆身hong就像注入了mak-ke力量,忽然間眼神閃閃地:「知無?阿姆oi等到你……我ke屘子轉來正……」   

「會ke ! 阿姆!阿基定著會好正正ke轉來!」   

大哥拍拍他ke手臂,示意他行開。大哥強制阿姆坐下來。   

Liá時節,天頂朦朧光了。今晡日單係蕃仔林就有四家子弟『出征』;liá下,外背已經有人行動。   

大嫂lâu細khà-páng交pûn他。底背有一身內褲,一領內衫,一本心愛ke『和歌集』。還有一ke容量一升左右ke鐵皮罐仔,底背係熅火焙乾ke鷄肉絲;肉絲用炒熱ke稻米粉末裹護著,做得保存當長ke時間。   

「時間無早,動身吧!」   

-「去nai位呀?Án早?嘻嘻!」   

三哥明森伸手叉腰,kín pa̍k嘴tui間房行了出來。眼前ke景象,好像pûn他嚇到,也好像pûn他清醒過來。   

「你teû ?你teû oi做mak-ke?」   

「阿森,無你ke事。轉去睡目吧。」二哥明成安撫他。   

「M̀ oi !我無oi去!我無oi!」   

「喊你去睡,好嗎?」三嫂過來騙他。   

「我無oi! 我死也m̀去!M̀ oi去哇!」他哭了起來。   

「M̀係你啦!係明基啦,你去睡。」


「Mak-ke?阿基你,做m̀得 ,m̀好去啊!哇!」他完全陷入混亂狀態中:「定著m̀好去南洋啊!」   

二哥then-sú三嫂lâu三哥súng他轉間房底背,m̀過ke沙瘂淒切得哭聲,不斷傳出來。   

Liá時節二姊勤妹也到了。她嫁到上蕃仔林賴屋,係摸烏趕來ke.   

明基向阿姆定定地看一眼,然後轉身踏出門檻。   

阿姆sa笑tén,kín 笑 ke 面hong,有一粒粒目汁。M̀過,ke慈祥、溫柔ke笑容,pûn他感到寧靜、安定;一股韌韌ke勇氣萌生了。   

大哥、二哥都oi送他到大湖街。侄兒建生,十八歲了,已經加入「台灣青年團」,今晡日oi到「大湖東國民學校」(按:日人子弟就讀者,為「小學校」),接受訓練,另外,建生ke老弟建庭,二哥ke長子建堂等都oi入學,今晡日提早出發,故所也算係送屘叔出征。   

明基踏出籬笆門,他tu-m̀-tiàu又轉過頭來-阿姆還係thèn-tén到了籬笆門hong,兩子ôi,又一pái目光正正穩穩地接觸在khiung-ha;阿姆ke面hong,還係浮現燦然笑容……   

「阿姆,我去了。」他低下頭細細聲講:「我定著盡快就轉來!」   

「好!阿明基……阿姆知……道,阿姆相信!」   

「阿姆,轉去吧。」   

「阿姆就khî在liá片。」阿姆忽然間想到重要ke一句話:「記lún:定著oi常寫信仔轉來!」   

「會ke,阿姆!定著常透寫。」   

大哥扯一下他ke袖口。他知意思。他就用頭lài-lài ke姿勢,向斜坡衝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