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荒村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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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寄愁埋憂(3)

作者 李喬 漢羅翻寫：劉敏貞 2009.05.03

至於近年來全台灣山園水田ke細作料，不斷提高。原因係稻田普遍改種甘庶所引起ke. 癥結出在製糖會社方面......。

「嗐，ên-teû慘lè !」詹淋求講。

「M̀甘願！就係 m̀甘願！」

「無法度！共樣，從來都共樣！」林華木講:「台灣人，代代都共樣─清朝手hong, 四腳仔手hong, 全都共樣，我看，má人來管都共樣。」

「......」行在面前ke劉阿漢回頭？看大家一眼。

「阿漢叔！你講係 m̀ 係？你最知！」

「係，到目前係。唉」阿漢叔仰天一嘆。

「到目前？以後nò ?」林華木m̀放鬆。

「以後......；以後就看ên-teû自家！」阿漢叔鬱卒講：「Oi等掌權ke外人自家放手，係無可能ke.」

「他teû有刀有chhung仔！年輕ke詹庭求講。

「Ên-teû, ên-teû有伐刀有kiok頭柄啊！」

講話忽然中斷，像大家ke心思，四方八面都同時pûn一道寬厚巨大又直插雲霄ke鐵牆堵死；無出口，無退路，pûn人無法度透氣，pûn人手腳發軟。

「阿漢叔，你講『ke-teû人』真實 chhin有辦法嗎？」林華木問。

「嗯，『他teû』膽量chhin大。四五年來，『他teû』堂堂請願廢除『六三法案』，『他teû』指導本島學生反抗m̀合理ke壓迫；『他teû』組織『議會期成同盟會』，要求總督成立具有真正代表台灣人意願ke議會；『他teû』還刊行『台灣民報』公開批評總督府施政；『他teû』最厲害ke 係全島各地ke文化演講......」劉阿漢講得意揚揚，停m̀下來。

「親家公！」詹淋求打斷他ke話：「聽講『他teû』ke頭仔，m̀係全部pûn人抓來判刑嗎？」 「出來lè.全部出來lè.上月中旬就期滿出來lè !」

「阿漢叔:你ngiòng會án清楚？」劉俊梅問。

「哼！阿漢叔係 mak-ke人物。你m̀知啊！」林華木講。

「我？見笑。見笑哪！」

阿漢叔搖頭又擺手。他忽然老面通紅。「劉阿漢係 mak-ke人物？」他反問自家。他自家笑出來。其實自家nai算mak-ke人物，就係蕃仔林ke貧困老農定定。

無相同ke，係有陰差陽錯，或者講係命運ke作弄，使艱苦中成長ke他，竟然pûn列入統治者ke反抗份子，或者喊做分歧份子。講起來，係 chhin見笑ke。他自家反省過，當初並無幾多所謂民族大義ke意識存在。他無感覺自家向來係為異族統治來反抗；係為生活，為生存，就像一隻當肚饑ke猴仔，má人搶奪牠裹腹活命ke蕃薯，牠就舞爪露齒抗拒共樣。Liá係必需ke必然。

「只有 án-nè嗎？」有時他會深一層反問自家。

「只有án- nè.」他應自家。

當然，後來lâu「他teû」接觸以後，他逐漸認清有teû事況ke意義，也對有teû事況有了較深刻ke認識；自然他也不再以單純ke猴仔自居。M̀過，所表現出來ke行動，具體ke事項相同無兩樣。

「阿漢叔！」林華木又lâu他tui沉思中拉轉來:「Ên-teû今晡日在苗栗會見到『他teû』嗎？」

「當然。Ên-teû oi 遽遽去。」

「阿漢叔，聽講你上台演講過，你參加『他teû』?」劉俊梅問。

「參加......ngióng般 chang算參加？」阿漢叔想一下:「有一pái聽演講，我心頭火起，當場跳上講台就講幾句，後來演講會他teû時常oi我參加，就án-ngiòng.」

「有報名無，或者，pûn你mak-ke證件？」

「無無！我nai夠資格？人家學問chhin大，我劉阿漢係lâu人拿水煙筒都無資格。」

「M̀-ku, 他teû聲聲句句oi提高農民文化水準，oi幫助ên-teû反抗統治者m̀合理ke措施！」

「Liá係真實ke. 故所我就火裏水裏，跈上去啦。」

「呵呵！聽華木哥口氣，也係內行人lè !」淋求講。

「他時常去——聽到nai位有文化演講，他就妨工廢業趕去聽，就像趕看野台戲共樣。」劉俊梅講。

「我妨工廢業？你劉俊梅還m̀係偷偷去聽過？」

「好lá, m̀好鬧lè.」詹淋求搶前兩步：「我倒oi問問華木哥：你有聽到無，今年初南部有人搞mak-ke『佃農組合』ke ?」

「好像演講會底背有人提到——liá oi問阿漢叔chang清楚。」

「有。上隻月在鳳山，有個喊黃石順ke, 集合五十零家佃農組織『佃農組合』，lâu會社對抗。」

「阿漢叔——前幾日我lâu你講過，oi你出頭，ên-teû也做得弄一ke『佃農組合』，然後......」

「Liá-ke，我內心早也打算liá-ke意思，」阿漢叔壓低聲音講：「現在問題係：我sṳt m̀多，ên-teû m̀知oi án-ngiòng做，故所我邀大家去聽今晡日ke演講會。」

「阿漢叔你ngióng會m̀知？你幾個細人仔讀過漢書，明鼎還係高等科畢業ke；我看，隨便選一ke夾都行！」

「做m̀得做m̀得，他teû都係老實人哪！」

「明鼎nò ?」

「明鼎chang二十歲，還oi尋奶食呢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