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荒村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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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án-ngiòng, 阿漢又恢復隘勇生涯。無相同ke 係,屯兵營隘勇站算係上級指揮單位,用普通隘勇身份留他在 ke片,除thet輪值放哨站崗外,chang做打雜ke工作。又因為離屋家近,時常做得偷溜轉去。Liá係隘勇夢寐以求ke好差事,無想到居然輕易落到他ke頭頂。
「我 m̀相信liá係福......」阿漢án-ngiòng想。
M̀-ku, 煩惱掛慮又有mak-ke用?反正禍福早定,也由m̀得自家,安閒輕鬆ke日仔,過一日算一日吧。Án-ngiòng一想,心胸就舒暢。 「你言行oi細心!」逐pái轉屋,燈妹總係叮嚀一句。
「會啦!會啦,四腳仔係 oi將我放在ke片,監視方便,我還m̀知?」
「知就好。唉!」
「屌他姆ke !」阿漢兩眼一睜,哎呀,當驚人,居然目光像係藍色ke :「就監視吧!做得盯緊我 ke圓身,看樣仔抓住我ke心!」
「你樣án-ngiòng講?」她皺緊眉頭。
「本來就係嘛!搶我土地,弒我同胞—還無緣無故lâu我打阿半死!」
「無緣無故嗎?阿漢!」她瞪阿漢一眼。
「你講馬拉邦山ke件事?Ke 係戰爭!Liá下戰爭既然結束。」
「你chhin會講橫話歪理lè !」她不自覺笑起來。
「真係,真係m̀甘願!」
「又樣仔啦?Pûn你復職lè, 還m̀甘願?」
阿漢無同答。她有時試tén他內內外外,料a清清楚楚,m̀-ku有時,她會忽然間感覺liá床邊人chhin生份。
阿漢有時節熱情a像一團相思炭ke炭火,炙烈a pûn人無法度承受;m̀過正做熱情熊熊ke時節,會無徵兆,無來由ke瞬即冷若冰霜。冷a像大雪山山麓「雪見板」路邊ke冰角,pûn人全身抖慄,心坎也冷凍lè.
「阿漢係樣仔ke人nò ?」有時節她會不斷問自家。
在liá段日仔底背,最大ke安慰係阿漢無飲酒lè, 連有時食ke紙煙也戒掉。阿漢買chhin多漢書讀,逐pái轉屋,定著oi抽空向阿梅哥請教有teû生難詞句。
—邱梅係道地ke「長山人」。乙未年,在苗栗之役受傷,阿漢救了他並帶轉蕃仔林匿居。依據中日和約,台灣居民有去就ke選擇權;明治三十年(1902)五月八日係去就決定ke期限。邱梅在 liá年年初,已經lâu彭家尾女尾妹成親,決定永遠留在台灣。邱梅滿腹詩書,從此邱先生在蕃仔林晴耕雨讀,義務教授蕃仔林ke後生子弟讀漢書;故所蕃仔林liá一角荒村,總算也傳續漢文ke一線香火。
阿漢,係最認真研讀漢書ke人。他teû兩sà係患難之交,兩人差六歲,邱梅成了阿漢ke至交好友兼師長。邱梅所教ke漢文lâu個人ke見解思想,深深影響他;pûn他liá ke人,m̀係簡簡單單ke村夫。人生得失,難用衡量,邱梅liá人ke影響係既深又遠。Án-ngiongg3,他救了liá ke人,交了liá朋友,係福係禍又樣仔去論定nò ?
在隘勇站liá片,阿漢有閒ke時間都耗在讀書hong. 為到驚言行再招禍端,他盡量m̀ lâu人交往,也m̀多講話;一段時日以後,大家都lâu他看成怪人。
阿漢緊留心片山巡查ke行動lâu神色。一眨目,他就發覺,片山果然時時注意自家,監視自家;無幾久以後,又有新ke發現:徐貓仔liá交通員無一定係負責監視ke人員。
當然,阿漢不動聲色;故所特別拘謹,也無為比慌張失措,一切都維持a自自然然,輕輕鬆鬆。記得邱梅兄講過:「泰山崩在前而不驚」。哼!「Liá-teû四腳仔,三腳仔又奈我何?他在內心偷偷笑tén.
有一日,徐貓仔看他暗餐後kín讀「孟子」,就問講:
「你歸日歸夜讀liá-teû, 做mak-ke ?」
「Liá係好東西,後生時無機會,liá下做得有機會來補。」阿漢頭都無抬起來。
「漢文,án生趣啊?」
「M̀係生趣,係有味緒,有意義—它底背有古時聖賢教人處世做人ke大道理。」
「哼!Liá-teû我以前也讀過,liá下係過日曆啦!」
「永久千秋ke書,nai會過時?」
「Liá下係 mak-ke時代lè ? Liá下係日本時代阿!」
「Mak-ke狗屎時代,牛屎時代,處世做人ke道理都m̀會變!」阿漢本來係敷衍,接tén,認真起來。
「嘻!你講mak-ke時代呀!」徐貓仔咧嘴一笑。
「喔!我,我講漏嘴。」他有sit-pá煩惱。
「嗯,講漏嘴lè.」
「我,無 mak-ke惡意,平常粗人粗話慣lè.」
「我講,阿漢哥;你,總係在掩藏自家,對m̀對?」
「掩藏?無呀!你mak-ke意思?」
「我係講:你十分厭惡日本仔,m̀-ku你掩藏a chhin好。」
「我chang無哪。徐阿哥:你看走眼啦。」
「阿漢哥:講句m̀中聽ke話,徐細聲講:「你liá敢m̀ 係自討苦食?」
「我真實無 mak-ke,你誤會lè.」
「俗話講ke:識時務為豪傑,liá下係日本人ke天下,單單有順他、服他,chang做得生存,chang有出頭。你講係無?
「係,係,徐阿哥chhin對。」
「嘿嘿!事實上,你m̀係 án-ngiòng想,對m̀對?」徐話題一轉:
「像派出所底背oi義務教大家講國語,你就常常m̀參加。」
「冤枉,天大ke冤枉—逐pái 無參加,都係因公啊。」
警察派出所ke片山主任pûn隘勇學一ke零月ke國語。阿漢只有參加三pái.為到liá件事,片山還特別喊他去訓斥一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