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孤燈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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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雲lâu月(10)

  Ke一日,lâu平常時共樣,在臨暗時節,各隊各班放下零星ke任務,都集合到第二跑道施工ke地段來。Liá時節值日細隊長忽然間宣佈:

  「各位,預定na進度,完成,天光日wa, 放工十二點鐘!」(日文)

  「……」大家木然,無mak-ke反應。

  「獎勵na-ra,最好wa細隊,抽籤決定,五個人ga, 特別『慰安』喔pûn他!」

  「……」還係 無麼人表示mak-ke。

  「哈!特別慰安,都m̀知ga?」村川提醒大家。

  「唔……」

  「各班長,爭取慰安,爭取榮譽wa……」

  Liá-teû利誘威迫,效力好像最多也單淨到各班長。逐儕人,都用共樣ke速度,共樣ke動作,共樣ke步伐,向前定定仔推進——一鋤頭一鋤頭ke掘,一簸箕一簸箕ke扛。

  無má人橫出一ke動作,或者交談一句話;也m̀想mak-ke, m̀看mak-ke,就機械般ke行動,做工。內心也係一團茫茫ke空白,一片死寂ke海洋。

  「嘿!ga-ba-ri(加油)!m̀拚,小心你ke頭那!」村川揮動木劍,強力執行任務。原來就五短身材ke他,liá下 更瘦更烏,陡削ke面hong,在配上一撮小鬍髭,鼻天油亮,目珠圓睜,好像四腳仔ke模樣。

  在場,除thet各班長ke木劍驚人以外,還有手拿皮鞭ke細隊長、中隊長等。他teû頻頻又打又喊,就像對付爬崎中車仔會向後溜ke牛隻án-ngiòng.

  在起初,驚得全身抖索,甚至在皮鞭揮舞頭頂ke時節,褲襠底背會忽然泛起濕濕熱熱ke感覺——禁m̀住嚇出尿來。

  M̀過,ke係當久以前ke事了。漸漸,mak-ke也m̀-sṳt再理會。甚至當少感覺。

  永輝lâu周、傅、謝、許等都共樣,細腿肚hong,除thet荊棘ke刺傷liu皮之外,烏紫色ke, 灰青色ke傷痕纍纍——ke 係木劍lâu皮鞭留下來ke.

  有一擺,永輝在揮動鋤頭,ke濃濃稠稠ke睡意,竟排山倒海ke掩蓋下來。他緊緊擱下鋤頭,伸手伸腰,活動一下;無論樣仔,liá一定oi繼續做下去!忽然間——

  「鏮!」一聲。他ke頭那中心一陣麻,一下失魂,接tén猛烈ke疼痛,從 pûn人打ke頭蓋地方輻射開來,他蹲了落去。結果又係一記木劍結實ke敲落在頭hong.

  怒火忽然爆發,他圓身一挺就準備撲過去lè.

  M̀過結果他無。Ke劇烈ke疼痛也在幾秒鐘之後消失,單淨係麻麻,辣辣ke; 好像聽講ke, m̀係自家圓身受到攻擊樣仔。

  他lâu大家共樣,習慣了,麻痺lè, 也無辦法對liá-teû暴虐來瞭解lâu懷疑。

  最尾,敵機空襲ke時節,也m̀-sṳt再連滾帶爬ke拚命躲避;大家單淨係放下工具,在管理人員嚴厲聲音大喊ke催促下,m̀遽m̀慢ke脫離工作現場,自家尋一ke草叢,或者椰樹下,lâu圓身蜷曲一團,一動也m̀動ke坐或眠。Liá-ke過程,除thet班長,細隊長ke大吼大喊之外,也無má人發出驚呼或交談。

  敵機呼嘯而去。Liá時節好像頭腦更清醒teû, 大家先檢查自家ke圓身四肢,然後用目光kín尋熟識人,lâu同鄉等。

  「無事啊?」

  「無事。」

  「咦?ke m̀係傅志常嗎?」老傅下半身血肉模糊,眼看活m̀成。

  「瘦羌仔頭那看m̀到了!」

  「唔……」

  「善後」係最莊嚴ke時節,也差m̀多係大家最清醒ke時節。大家熟練,lâu「成仁」ke屍體扛到塔台後背,司令部左片陡峭ke山崗下埋葬。

  Liá時節,假使係好友或者同鄉,活著ke人,會從屍體hong撿幾片指甲,一撮頭那毛,保留下來,將來好帶轉故鄉。

  到liá時節,災難、死亡、苛虐、羞恥已經無má人去瞭解它,認識它,或者pûn他mak-ke意義。生存,單淨變成純然ke客觀事實án-ngiong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