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喬小說─荒村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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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多少人間不平事(1)

日本帝國統治台灣ke重點係經濟資源ke掠奪吸吮,台灣蔗糖係台灣經濟利益ke主脈;二林蔗農事件,係日據台灣,農民因陳情受到集體迫害ke開端;蔗農ke勇敢反抗就係 pûn日本剝削ke台灣大眾生存ke偉大行動。

從liá-teû事情以後,台灣ke農民運動,由文化協會ke提攜lâu農會組合直接領導下,在全島ke各角落,大細抗爭,輕重反擊,像野火般燎原興起……

「二林事件」,pûn列為嫌犯正式收押ke有93人,送預審47人,起公訴39人。昭和二年七月十二日,判刑確定ke 25人(八人緩刑)。其中蔡琴lâu謝衢判刑一年,陳法十隻月,紀金八隻月。無在場ke李應章竟也pûn人判八隻月,其他文協幹部劉崧甫、詹奕侯、陳萬勤等都判六隻月。

另外一ke細插曲係,押到北斗郡正式接受拷問ke 90零人中,有一ke名喊鄭佩ke人,liá個人係養蠶ke技手,lâu二林事件完全無關連,係濫捕濫刑ke無辜者之一。因為不堪ke非人ke凌辱毒打,深夜竟在拘留所中懸樑自殺……

Liá係轟動內外ke大事件。第一審ke中山檢察官在論告中也認為係「匪徒」(抗日義軍)平定後ke第一大事件。

Liá事件,本旦係自發ke, 內在ke. M̀-ku開庭時日本左翼政黨ke布施辰治、麻生久兩律師,竟自動專程來台為被告辯護。但係,在他teû ke領導之下,使日後ke台灣農民組合lâu日本勞働農民黨發生關係,促使農民組合左傾,行向國際化lâu階級化,也加速台灣政治社會運動陣線ke分裂lâu對立。人間事況情勢ke演化,好像係無奈何ke。Liá係以後ke事情。

十月二十三日臨暗,劉明鼎行出二林分室,一眼就見到芳枝。兩人無看到面chang一ke零月,liá下異鄉重逢,又係此情此景下相逢,就像恍如隔世。

「芳枝,係妳!」

「阿鼎你……」

兩人都完全忘卻周遭ke情景。好在陪伴芳枝來ke中年婦人家,原來係劉萬福ke pû娘,阿福嬸-提醒他teû,遽遽行,liá片m̀係敘舊ke場所。

「係石順叔oi 我來ke-喊阿福嬸陪我來,講係比他自家來方便,我,我……」芳枝一急,顛倒講m̀下來。

原來兩日前芳枝到鳳山劉家。明鼎無lâu轉來二林工作ke事寫信lâu má人講,芳枝還係向爺ôi講ke「細謊」南來ke. 二林大肆捉人ke消息,在當日臨暗就傳到鳳山。黃石順lâu簡吉等決定隨時北上打探虛實。

芳枝要求同行。黃想想,還係請阿福嬸相陪;阿福嬸ke外家在北斗溪州庄,故所欣然答應。也好在黃ke細心,芳枝正能夠到達二林庄。因為他teû一到田中庄就發覺情況不妙,到處係便衣特務lâu武裝巡查,結果黃石順請阿福嬸陪芳枝來二林,他lâu簡吉等在田中庄躲起來。

明鼎lâu芳枝由阿福嬸領tén行到李先生屋家面前時,天邊ke彩霞已經轉變成灰褐色,遙遠平線上一線血紅chang-chang消退。

Liá時節李先生診所連同人家,前前後後,連庭院底背都有武裝巡查在行動;就像草木皆兵如臨大敵ke樣仔。

M̀能在李家留宿。天色全烏lè,樣敢sat喏?阿福嬸有一位姑婆也在二林庄,想想也m̀敢去打擾。

「你liá下,越早離開二林庄越好。」芳枝講。

「嗯,狗巡查也án-ngiòng講。」

「你!……」芳枝白他一眼。

「我看,只有行夜路,去溪州啦。」阿福嬸講。

還加在,月光半圓時節,三人chang隨tén載糖輕便車軌道,從二林往竹塘、溪州行來。通過竹塘庄ke時節無mak-ke, 靠近溪州時,遠望過去庄口輕便車軌道一帶人影幢幢,顯然係巡查人員在企哨。

「做m̀得過去。」三人同時講。

行tén行tén, 差m̀多係午夜以後吧?寒露忽然間濃重起來。他teû無別ke選擇,單淨好行入一塊還màng收割ke蔗園底背歇腳。

「連累妳啦,阿福嬸。」明鼎用癟腳ke Ho-lo話講。

「嘸啦,你teû少年某,m̀好去犯事情,害你個查某牽腸掛肚啦!」 明鼎支吾將話結束。阿福嬸ke話,使他心頭一震;朝芳枝看去,芳枝也看tén他。唔,朦朧月色中,無辦法瞭解芳枝ke神情,m̀過做得想像ke……。

阿福嬸哈欠連連,坐在甘蔗葉上,雙手攬膝頭,頭墊在膝頭蓋上,好像睡thet啦。

明鼎躡起腳,挪開過去。他朝芳枝直看。芳枝遲疑片刻後也移過來。

「芳枝……驚無?」當然用ke 係客家話。

「驚mak-ke? 我m̀驚。」芳枝顯然m̀知他指ke係mak-ke.

「Liá生份ke野外,又係深夜?」

「驚mak-ke?又m̀係我一ke人。」

「還有,pûn人抓ke事。」他想講:「我係講,我 pûn人關起來。」

「你m̀係無事嗎?」

「我係講,假使pûn人送到郡役所,送法院判刑……」

「阿鼎:你有無內傷?」芳枝另起話頭問。

談話,忽然間接m̀落去lè.剛下進入蔗園時,明鼎心頭還掀起一下飄忽ke遐思;m̀知ngióng會,兩個人悄悄私語時,心頭竟酸酸楚楚,遽oi哭出來。

他為自家liá種近乎懦弱ke心緒感到煩躁。他驚芳枝會失望。

「阿鼎:你在想mak-ke?」芳枝ke嗓音有sit-pá無共樣,好像忽然顯a遙遠模糊。

「無--在想妳。」他脫口講。講完就隨時自責起來,因為liá係謊言。

「Ke……」芳枝輕咳一聲:「做得結束liá片ke工作轉去嗎?」

「妳講轉苗栗?我,我 m̀知。」實際上他還無想過。

「係嗎?唉!」芳枝嘆口氣。

「芳枝:有mak-ke事嗎?」他發現liá係芳枝第一pái在他面前嘆氣:「Lâu我講好嗎?係m̀係……」

「係m̀係 mak-ke? 嗤!」芳枝ke反應chhin遽,還笑一聲。

「喂,芳枝,」ke脆脆ke笑聲使他精神清爽chhin多;細聲講:

「妳,到鳳山來,樣仔講?」

「Mak-ke樣仔講?」

「向劉--她,還有石順叔他teû樣仔講?」

「講尋你呀!係大叔oi 我來ke嘛!」芳枝講漏嘴;剛下一見面就透漏自家係樣仔來哪。

「我 係問……」

「好啦,明鼎你!」芳枝打斷他ke話,還伸手封他ke嘴。

明鼎chhin容易就lâu芳枝ke細手握住。芳枝用力往後掣;無效,單淨由在他啦。

「樣仔講ke嘛!Lâu我講!」明鼎繼續追擊。

「講尋你劉明鼎-我 ke未婚夫。樣仔?」

「芳枝!」他差歡呼起來。

「Ke係-比較妥當定定。當然m̀係正經,m̀使緊張!」

Liá就係郭芳枝。芳枝絕m̀係一般平凡ke細妹仔。明鼎輒常會試tén相形見絀;自家實在配m̀上她,自家憑mak-ke喏?

當然,也正因為芳枝m̀係一個平凡ke細妹仔。故所chang會對他鍾情。話講轉來,在自家為理想必須獻身時,為「革命」-m̀知nai時日起,他糊里糊塗lâu識m̀識ke「革命」兩個字lâu自家ke理想糾纏在khiung-ha-無奈何犧牲時,她,可愛可敬ke芳枝,應當也係做得承受吧?

「還有mak-ke事情煩惱喏?」他想。他講出來。

「我nai有mak-ke事情煩惱?係m̀係你有事情煩惱?」芳枝係完全想歪啦。

「M̀係m̀係。」明鼎笑出聲音:「哈!我想,鳳山ke片,做得pûn我走開時,我就歸苗栗一轉。」